雅月望（老滚圈连载选手）

（本节段涉及人物反转。）从头开始阅读：cv4006931【莱迪亚出场：cv4450462】

    “这么说……你是被米凯尔他们赶出雪漫的？”听完昔日战友的诉苦，等待刀锋回来的莱迪亚拍着木栏杆忍俊不禁。

    “别笑那么开心，这下我和你有一样的经历了。”打算在裂谷城过夜的菲瑞兹不满莱迪亚这番幸灾乐祸的反应，马上怼了回去。

    莱迪亚深吸了口气忍住了笑意，淡淡地说出了事实：“我……可能比你要更惨一点。”

    市场的摊点都已打烊，守卫从他俩身边走过，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最近真的过得很好么？”菲瑞兹就着月光，看得到好久不见的莱迪亚脸色比原先在雪漫时好上百倍，但眉宇间总是透着一股患得患失。她的虎人男爵让她随便在城里看看，自己去找布林乔夫商量某些私密的事情了。

    “嗯……还行。战斗的对象，比较夸张，几乎都是在兵营里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存在。”

    莱迪亚的额头上是刀锋从亚龙人首饰贩那里买来的无附魔翡翠头环，她目睹她的虎人男爵趁布林乔夫宣传药酒吸引众人围观时，从榨干他俩钱包的那个亚龙人身上摸出一个小玩意儿，悄悄放进了暗精灵杂货贩子的柜台。之后，他与布林乔夫对了对眼神，待人群散开摊贩打烊后，自己就被男爵吩咐说在城市里随便逛一逛等他回来。

    “我明早就会出发，去春日峡谷参加黎明守卫。”菲瑞兹俯下身凭栏凝望贯穿整个裂谷城的运河，慢慢说出了自己的行程。褪去哀伤神色的莱迪亚变得更好看了，她原先在雪漫饱受人们欺辱时总表现得坚强，几乎从不在众人眼光中流露自己的哀伤。她似乎在自己周围垒起了一座看不到的高墙，她保持着对人们的冷漠，也没向谁敞开过心间。

    哦，有的，是经常借酒调戏莱迪亚的米凯尔，对，被揍得两天下不了地的那位吟游诗人。

    自己也品尝过了被众人驱逐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理解她的痛苦。她应该过更安宁和谐的生活，她应该在一间生着炉火的屋子里制作美味的晚餐，而不是去跟一个看起来不像善茬的虎人整天厮混在一起。他会保护她，他希望与他相识五年的莱迪亚可以向自己流露出一丝担心，哪怕只是一瞬间，让他也体验一下，这位从不向众人妥协的女孩，眼底那泛滥的温情。

    “你小心按断木头栏杆掉进河里去。”莱迪亚轻笑着没给菲瑞兹任何一个让他满意的答复。

    “你真的如这般呆傻么？”菲瑞兹的话语里带了愠怒，期待统统落空的他有些失控。他想不明白，那个虎人究竟有什么好的，能先后从他身边抢走明珠一般的阿德里安和灰姑娘莱迪亚，虽然后者还是他不曾用心关注过的。

    “嗯？”莱迪亚似乎察觉到了对方语气带着情绪，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菲瑞兹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尽管怒意无法驱除，但还是赶紧恢复了之前温和的语气。

    “还记得吗？两年前米凯尔被打得两天无法下地的那次。当时米凯尔挨了那么多拳头，被衣服裹着的地方几乎全是淤青，他被打的时候大家都在看戏，毕竟平日里大家也都喜欢看热闹。”他扶着栏杆摇晃着身体，抬起头注视着双月一边思索一边说。莱迪亚抿着嘴轻笑，望着水面温柔的听着对方讲话。

    “被打的人一直在哭号……打他的人却不嫌他吵也不听他求饶，到最后他的嗓子哑得几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让他差点被旅店老板娘辞退。米凯尔本人当时也没能昏过去，他被迫保持着清醒神智挨了半小时的毒打，祭司过来观察，判断结果是米凯尔骨头没事受得只是皮肉伤，打他的人因此不需要承担罪责仅仅是被上级批评。我说，莱迪亚，你当时真的喝醉了吗？”

    莱迪亚捏着栏杆没有回答，眼神很平静，观察着一片落叶乘着晚风飘到运河水面上，最后被鲑鱼衔住，将抹金色拖进了漆黑的湖底。

    “真是疯狂，那天你发泄够了火气，再往后就没人再敢对你动手动脚，有所轻蔑也不敢当你面说。”

    菲瑞兹也自嘲地笑了笑，刻意避开两人任何视线交汇的可能，他慢慢扣紧了粗糙的围栏，心里的不满仍然无法遏制的在膨胀。

    “真的，你说过你是因为无法说服自己动手杀人所以才在剿匪行动中当了逃兵，相处五年，谁都没有怀疑过你的慈悲……现在重新梳理一遍思绪，你比我原先记忆中不受欢迎的怪物形象，可怕多了。我不知道你回归雪漫前经历过什么，你真的太能装了我甚至不敢说我真的认识你……”

    这位年纪比莱迪亚还小两岁的年轻人在运河对流的温热水汽中倒抽着凉气猛打了个寒噤，他的眼睛死盯着泛起微微涟漪的水面，真切地感受到莱迪亚的目光正冰凉地贴在他的身上。恐惧感捏紧了他的咽喉，本能告诉他不能继续往下讨论这个问题但也不能就此保持沉默。

    他没有信心确保自己能从莱迪亚的袭击中活下来，他万分后悔一时鲁莽踏进了对方的雷区。

    “好了都是过去的私人事儿了，我不该乱提的，对不起。”菲瑞兹像哆嗦着身体挤出这句道歉，他的声音又轻又快，但至少有效。

    脸颊上的目光不再令人心颤，菲瑞兹摆脱了围栏踉踉跄跄得背过莱迪亚向哈尔嘉工棚走去。

    “我明早就会出发，去春日峡谷参加黎明守卫。”他努力镇定下来操着平日的强调重复了那一句日程，背后响起的不是弓弦震动的声音，而是莱迪亚温和的道别：

    “斯坦达尔守护你，愿你战无不胜！我先回蜂与钩旅馆休息了。”

    舒尔在上，今夜的攀谈真是令人胆战心惊。菲瑞兹应承着推开充斥着各种气味的工棚酒馆，风韵犹存的哈尔嘉趴在吧台上朝他挤着胸口，这次他没有因为想要获取酒馆女仆斯瓦纳的好感而拒绝哈尔嘉的盛情邀请。

    他英俊的脸没能颠覆西比·黑荆棘这个富家少爷在斯瓦纳心中的位置，但他已经不在意了。他此刻正兴奋地喘着气，卖力地在双人床上陪哈尔嘉一起搅拌被一次次稀释的蜂蜜。

（第十三章《慈悲与虚伪》· 完）